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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下李涵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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拿下李涵4

果不其然,未過得三五日,李涵跟前親兵,得令前來淩春居送東西。

三五套成衣,都是顏色淺淡的寬袖長裙,同那日月下相會的穿著,極為相似。再有,便是簡簡單單幾樣釵環首飾,赤金,碧玉,紅瑪瑙……

蓮蓬上前,規規矩矩行禮謝過,正打算問個合適的時辰,再次去謝過李涵之際,聽親兵拱手道:“姑娘,這幾日署衙多有軍中之人,還望姑娘過些時日再去。”說罷,再次拱手而去。

蓮蓬捏手,這……是不是她平日裏演得太過了,闔府上下就沒有人不知道,她心儀李涵,不能自拔。

有些佩服自己,又有些為難。這一天天佯裝喜歡他,哪一天成真了,該當如何。

念及此,蓮蓬嗤笑,哼,也不看看姑娘是誰,身為細作,最是冷心冷肺,還能被這三五件衣裳俘虜了去。

誠如小廝所言,前院多有軍中之人。隔著泰半個院子,蓮蓬在小小的淩春居,也聽見演武場砍殺之聲。從辰時起,一直熱鬧到繁星漫天。

第二日又是如此,蓮蓬不得通行,不知署衙境況,只能幹著急。

原來,因李涵新得廬陽,朝廷派人前來封賞。說是封賞,不如說是給點甜頭讓李涵給天家個面子,別鬧得太難看。

朝廷來人,乃陛下跟前得用之人,宦官邱長清,也是蓮蓬師父口中,往日多有交情之人。他已來了好些時日,先在範陽內外停頓打探,而後方遞消息來範陽署衙。

這一切,李涵全然知曉,未曾打擾,全因不放在眼中。

演武場的砍殺聲一浪高過一浪,邱長清一身官服入內,宣讀聖旨。其間所載,無非是誇讚李涵如何勇猛無敵,如何救民水火,都是些虛妄之言,當不得數。

署衙大堂,李涵帥一眾藩臣接旨。僅有宣旨之人邱長清並李涵二人,直挺挺站定,其餘人等跪地。

邱長清此行表陛下親臨,李涵在他跟前,毫無臣服之心,氣得邱長清吐詞越發狠厲,一旁趙軍師等人,時刻準備,以備不測。

放邱長清入內,再站定聽旨,已然是藩臣多方勸諫的結果,眾人知曉李涵脾氣,皆是屏氣凝神,小心翼翼。

接旨已罷,李涵不請人入內,更不招呼歇息,斜斜望了一眼,朝趙司馬使個眼色,揚長而去。

邱長清滿口怒氣,結結實實噎了回去。

趙司馬臨危受命,忍住想去勾頭發的手,淡定如尋常士人,招呼邱長清閑話。

見狀,邱長清想,到底是李涵帳下第一人,也就隨了李涵之意。二人閑話半晌,說了什麽,不得而知。只是知曉到得掌燈時分,趙司馬將人送走之後,回稟李涵。

“藩帥,而今不該四下為敵。畢竟,雙拳難敵四手。”

這話頗有些婉轉,就差言明,藩帥,根基未穩,不宜這般藐視朝廷。

李涵眉眼不動,“放他安然入城,各地打探,而今又放他回京都,全須全尾,還當如何。”

這下,趙司馬沒能忍住,擡袖子捋了捋越發程光瓦亮的腦門。

很是頭疼道:“藩帥,邱長清就是個宦官,不足為懼。可大鄴到底是正統,且百足之蟲死而不僵,藩帥如此,何必徒惹閑話。”

李涵終於擡頭,看向趙司馬腦門,“司馬,你掌印信兵馬,倒是忘了自己本是個文臣。”

這話,說的是趙司馬而今模樣,除開越發不濟的頭發,日常行徑也愈發粗魯。趙司馬當年科舉出身,乃是平武年末叫得上名號之人。

入範陽府衙為藩臣之後,先輔佐李涵之父,又效忠李涵,已然數十餘年。

年歲漸長,發頂稀松情有可原,這日常行徑越來粗魯,卻是不能行。

趙司馬聞言,噎得更厲害,只能嘆息:身為一方主帥,性情有些異於常人,也能理解。

是夜,晚間的風略是寒涼,範陽府衙因邱長清龜縮不言,很是喜悅。李涵高興之餘,同六院親兵在演武場一陣胡鬧。末了,又吩咐方廚娘上美酒佳肴,歡天喜地。

同親衛別過,由人摻扶,趙司馬陪同,前來後院,打算歇下。

一行人踉踉蹌蹌,酒氣熏天,來到小徑。但見少女娉婷而立,清冷月光斜斜撒在她衣裙,泛著銀光,令人不敢直視。

寒風乍起,少女回頭,一手提花籃,一手撚春華。

獨那上揚的眼角眉梢,月華如水也蓋不住其間嫵媚,妖嬈。

李涵一行三人,齊刷刷頓在原地,莫敢上前。

好在趙司馬並未醉酒,腦子清醒,眼風掃見頓住的李涵,拉著親兵,三五步走開。

留在原地的李涵,似乎有些眼花,腳步不穩往前走去。

此刻的李涵,除卻漫天酒氣,便是周身煞氣最為明顯。紫金鎧甲之外,無一絲刀兵,卻瞧出圍追堵截,撼天動地的姿態。

隨李涵越發靠近的步伐,蓮蓬那只撚三月春梅的手,略是有些手抖。

這樣毫無遮掩的李涵,從未見過。若說那日跪地吹捧之下的李涵,是散了刀刃的利器,而眼下的李涵,則是滿飲鮮血的寶劍。

二人相隔三五步,李涵停下。

啞聲問道:“為何又在此地?”

蓮蓬嚇得有些腿軟,實話實說道:“奴婢在此等候將軍。”

“等我?於我行蹤,你倒是探聽得一清二楚。”

蓮蓬思索,總不能繼續實話實說,說她隔了一日,方才知曉朝廷來人之事,只能扯之前的幌子。

“望將軍恕罪,奴婢聽聞將軍即將和北海黃氏貴女聯姻,恐是……”說著,也不知是嚇得,還是演得過於真實,眼角含淚,眉目含情。

李涵發笑,“說來,你在範陽,這樣的話不知說了多少,既然你如此一意孤行,給你個機會。”

快步上前,一把攔腰撈起蓮蓬,闊步而去。

蓮蓬猛然離地,重心不穩,雙腿搖擺,雙手胡亂揮舞,換來李涵箍得更緊了。少女蜂腰細臀,有些喘不過氣,胡亂當中,伸手去拉李涵胳膊。

偏生盔甲厚實,連接處的甲片鋒利,蓮蓬素衣掃過盔甲,撕拉一聲,在空曠的月洞門前,顯得尤為突兀。

她低頭去看,只見衣袖破了好大一塊兒,可見潔白中衣。

此刻,好巧不巧,李涵也聞聲低頭看去,見狀,登時大笑。

那笑聲,穿過門後的花苑,跨過院子,傳入雲霄。

男子從胸腔傳來的震動,透過堅硬盔甲,傳到蓮蓬腦中,她更加手足無措。

不管演練過多少次,她雖為美人計的存在,可實打實是第一次同男子接觸,挨得這般近。近得能感受到他的呼吸。

無措之下,相安無事,到得正房。

李涵也不叫人,一腳踢開房門,轉過屏風,一把將人扔到一側矮塌。蓮蓬狼狽不堪,慌亂之間用手去扶床沿才堪堪穩住。這一下,因李涵力道不凡,她後背撞在窗欄,隔得生疼。

不由地秀眉緊蹙,呼喊湧入喉間,又生生忍下來。

李涵絲毫不見,挪個圓凳在對側坐下,大馬金刀,豪氣十足。

“來,卸甲。”也不起身,如何卸甲。

蓮蓬暗暗揉了揉手腕,起身,跪在李涵跟前,柔聲道:“請藩帥起身。”

李涵好似昏頭漲腦,笑道,“好。”而後便起身,如山峰巍峨站在蓮蓬跟前,笑話她,“你這般跪著,如何卸甲,莫不是此前唬人,不會伺候!”

蓮蓬低頭喘氣,再次仰頭時,換來滿臉柔順,“奴這就起身為藩帥卸甲。”

待她站定之後,方才發覺,李涵著實高大。蓮蓬自以為在姑娘之間已不算太過嬌小,但在李涵跟前,卻是不可見他身後屏風,只有盔甲泛起光亮透來。

加之燭火劈啪,暖黃光芒,若不是窗戶半開吹來夜風,蓮蓬險些不能呼吸。

她何時替人卸過甲,甫一擡手就勾在李涵臂膀,抓扯束甲絆,幾番動作,居然一點未能解開。偏生李涵低頭看她,呼出的熱氣,混著春風釀獨有的酒香,縈繞四面。

急切之下,更顯慌亂。

突然,李涵大笑,“果真不會。看來,素日裏你往各處傳的閑話,也是假的。”

蓮蓬本就心緒不寧,一瞬之間,不知怎的用力,將結結實實的束甲絆給撕了個口子。

當即心道:完了,誰家姑娘能幹出這樣的事兒!

不待她想好如何應付,李涵偏頭,在她耳畔說道:“果然,都是假的。你說,來此為何?”

恰逢一陣冷風襲來,蓮蓬清醒一些,“自然是假的。在範陽,哪怕是腳下這個府邸,奴都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。奴的好惡,自然也微不足道。哪裏值得四處說道。為藩帥平添諸多麻煩。”

“我問你的是什麽,你說來便是。他人如何評說,有何在意之處。”

聞聲,蓮蓬仰頭看他。這人未著銅盔,金冠束發,額間散落幾縷烏發,更添幾分不羈。

他這般人物,自然是不在意他人如何評說。

蓮蓬努力仰頭,視線從他眉眼,往下,落到嘴角,最後在飄揚的發絲停留。

“自然是假的。全是假的。”

登時,頭頂的視線變得令人難以忍受,好似刀槍棍棒,齊齊襲來。

下一瞬,蓮蓬擡頭,眼角淚光盈盈,在他冷硬的視線中,殺出幾縷柔情。略是偏頭,任由自己雙頰暴露在燭光當中。

燈下美人,瑩潤如玉。

嗓音沙啞,幾不可聞,“都是假的,藩帥送我回漢州便是。料想過不了幾日,同北海的親事就能定下。我還是早回去得好。”

起初,蓮蓬言道騙他,言道都是假的,李涵腦中清醒幾分,而今又聞是小女人爭風吃醋,一怔後暴怒,

“小小奴婢,敢戲弄於我!”

話音未落,他扭頭喊人,“來人!”

兩親衛聞聲入內,請示李涵。

李涵頭也不回,一瞬不瞬盯著蓮蓬,“送人回去。”

這兩親衛,不知是得了趙司馬的令,還是有些夯,其間一人問道:“送姑娘回漢州?還是淩春居。”

“滾!”

李涵更為惱怒。這話雖是對蓮蓬說的,可明眼人都知曉,說的是兩個不長眼的侍衛,是以,二人面面相覷,快步離去。

而此刻的蓮蓬,心知火候已然到位,佯裝不知李涵話中之意,

哀傷望他一眼,順著侍衛出門的步子,退下。

豈料,未行出去三五步,忽聽內間哐當幾聲,好似花瓶碎裂,亦或高幾倒塌。她沒有回頭,在越來越暗的光亮中,擡手拭了拭眼角的淚花。

給李涵留個月下美人負氣而去的背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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